“助推：快与慢”这个书名是否让你觉得似曾相识？没错，这本书结合了行为经济学领域的两本经典著作——《助推》和《思考，快与慢》。这本新书仿佛是这两本经典书籍的“拉郎配”，有点像奥特曼大战孙悟空的意思。初看书名，你可能会怀疑这是否是出版社为了蹭热点而出的山寨书。然而，仔细阅读后会发现，这本书确实有其独特的价值。
作者背景
这本书的作者卡斯·桑斯坦是行为经济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与经济学诺贝尔奖得主理查德·塞勒合著了经典著作《助推》，并且是《思考，快与慢》的作者丹尼尔·卡尼曼的研究合作者。现在，桑斯坦又出版了一本新书，他会在这两大经典著作的基础上，对行为经济学理论有进一步的推进吗？
助推政策的伦理争议
读完全书，我发现这本书关注的问题并不是沿着行为经济学的实验方向进一步揭示人类的非理性行为，而是把焦点放在了助推所引发的伦理学争议上。行为经济学家通过大量实验证明，真实的人类并非经济人，不会时时刻刻像机器一样精确计算利弊，选择最优方案。实际情况是，人类的决策系统有缺陷，常常被经验、直觉、冲动和惯性所引导，从而做出不那么理性甚至不利于自己的决定。
所谓助推，就是政策制定者利用人类的认知缺陷来帮助人们做出更好的选择。例如，在香烟盒上用图形化警示的方法来让人们少抽烟，或者通过改变自助餐厅的菜品陈列方式来帮助人们控制体重。
助推政策的广泛应用
桑斯坦曾长期在美国政府任职。在奥巴马执政期间，桑斯坦主持成立了白宫社会与行为科学小组，直接推动了很多助推政策的落地。同时，桑斯坦的搭档理查德·塞勒还为英国卡梅伦政府提供助推政策建议，获得了显著成效。截至2019年，世界上已经有130个国家开始采用助推政策。可以说，助推是迄今为止应用最广的经济学建议之一。
助推政策的质疑
然而，助推政策在逐渐普及的同时，也遭到了批评和质疑。按照自由主义的价值观，人需要对自己的事情自主决策，并且为决策后果承担责任。人们担心，助推政策虽然增加了社会福利，但同时伤害了公众的自主性和内在动因。助推到底是不是一种家长制政策？助推政策真的应该被广泛推广吗？
桑斯坦写作这本书，就是为了对这些质疑进行正面回应。桑斯坦的结论是，助推政策不但没有伤害人的自主性，反而是扩大了人的自主性。
助推政策的受欢迎程度
为什么助推政策这么受欢迎，受到各国政府的广泛采纳？人类的认知系统存在缺陷，这导致人们做出的决策并非完全理性。在这种情况下，政策制定者想要增加社会福利，就必须想办法让人们采取更加理性的行为，比如让人们改掉原来不好的习惯，更加注重健康和环保。
三种改变行为的方式
具体该怎么办呢？可以有三种办法：
1、直接命令：通过出台相关的法律法规直接命令，比如环境保护法、禁烟令、禁酒令等。然而，面对命令或禁令，人们可能阳奉阴违，钻法律的漏洞，导致执法成本很高，有时候还会适得其反。例如，美国在100年前颁布了禁酒法案，结果导致私酒泛滥，黑社会横行，犯罪率不断攀升。
2、金钱激励：不强制命令，而是以金钱为激励手段来促使人们改变行为。例如，无偿献血的人不够，导致血库紧张，那么就把无偿变成有偿，用金钱来激励人们献血。然而，金钱激励也会带来严重的副作用，这就是挤出效应，用外在动机挤掉了内在动机。例如，付钱给学生去阅读，学生会认为阅读是一项辛苦的工作，而不是有意思的活动。
3、助推：既然人类的决策系统有缺陷，那么政策制定者就根本没必要与这些缺陷做无谓的斗争，而是应该换一种思路，巧妙地利用人类决策系统的缺陷，引导和推动人们做出更好的选择。例如，在自助餐厅里把绿色健康食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而把最不健康的食品放在犄角旮旯，这样就能让人们少吃很多垃圾食品。
公众对助推政策的看法
桑斯坦对包括美国、韩国在内的15个主要国家的公众进行了问卷调查，发现各国公众对大多数的助推政策都积极支持。而且有一点意外，根据桑斯坦的调研，助推政策的公共支持率最高的两个国家是韩国和韩国。
助推政策的质疑与回应
批评者认为，助推政策的用意也许是好的，是为了提升社会的整体福利，但是助推方法实际上是在暗中操纵人们的行为，既是对公众的不尊重，也伤害了他们的自主性和内在动因。有一个叫沃尔德伦的哲学家是这么说的，他说，我希望自己被塑造成一个更好的选择者，而不是有人利用我当下的无知和可怜的直觉来牟利，即使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还有人担心，如果政策制定者采用激励机制，那么至少我们能够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激励，我们会有所警惕或者抵制。但是，如果政策制定者采用助推方法，我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助推。万一这个政策有损我们的利益，或者被别有用心的政客所利用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质疑，桑斯坦作为助推政策的主要发起者之一，他会怎么回应呢？
批评者对助推理论的认识是片面的
桑斯坦指出，批评者对助推理论的认识是片面的。丹尼尔·卡尼曼在《思考，快与慢》中把人类的认知系统分成两类：系统一（快系统）和系统二（慢系统）。系统一依赖直觉的无意识思考，而系统二需要投入注意力去有意识思考。在日常生活中，快系统通常会占据主导地位，但快系统的直觉思考模式也存在缺陷，会导致各种认知偏误。助推政策往往就是针对快系统来设计的。
两种助推方式
桑斯坦指出，助推政策有两种：
1、非教育型助推：针对快系统的助推，包括图形化警示、默认设置等。
2、教育型助推：针对慢系统的助推，包括信息提示、事实披露等。
桑斯坦通过问卷调查发现，公众对教育型助推和非教育型助推的偏好是差不多的。然而，如果非要人们从两种方式中二选一，那么人们更倾向于教育型助推。但是，如果有明确的证据显示，非教育型助推的效率更高，人们也同样支持非教育型助推。
非教育型助推也可以增加自主性
桑斯坦认为，有的时候，非教育型助推反而比教育型助推更能维护人们的自主性。教育型助推要求人们在一些相对次要的问题上付出很高的学习成本，占用相当的大脑带宽去进行选择，这其实是损害了人们的利益。非教育型助推是自动运行的，能够很好地尊重人们不选择的自由，还为人们节省了宝贵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去关注那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结论
总结一下，政策制定者改变公众行为有三种方式：直接命令、金钱激励和助推。直接命令的执法成本高，有时适得其反；金钱激励可能带来挤出效应的副作用；相比之下，助推政策成本更低，效果更好。
批评者认为，助推政策虽然提升了公众福利，但是通过利用人的认知缺陷在暗中操纵人们的行为来实现，这损害了人们的自主性和内在动因。对此，桑斯坦有两点回应：
1、助推政策实际上分为两种，非教育型助推的确是利用了快系统的缺陷，但教育型助推并不是，它是针对慢系统来提升人们的认知能力的。这两种助推方式在实践中都有广泛运用。
2、即使是非教育型助推也可以增加人们的自主性，因为它尊重人们在某些情况下不做选择的自由，还为人们节省了宝贵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去关注那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桑斯坦预测，在不久的将来，随着人工智能越来越发达，会有更多个性化的默认规则出现，我们将生活在一个处处充满默认规则的助推世界。到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学会一项技能，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去主动选择，什么时候该依赖默认规则来助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