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窝在咖啡厅一角，桌面摊着本边角发毛的《被讨厌的勇气》。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像在低声嘀咕什么。他翻到那句话，“所谓的自由，就是被别人讨厌”，撇嘴嘴嘀咕：“这什么鬼逻辑，谁会想被讨厌啊？” 可笑完，他却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杯沿，心里像被什么轻轻的循环三角形。
他做内容创作好几年了，文章、视频、样样都试过了，却总像在走钢索，生怕掉下去摔个鼻青脸肿。嫌他写得太软，粉丝吐槽他不够狠，连他妈都忍不住念叨：“你就不能痛快点说话？” 他每次都笑笑，然后埋头改稿，改给自己都快认不出来那是自己的东西了。结果？点赞数还是那几个，留言区冷冷清清，“还行”、“接下来加油”的敷衍话像刀子一样捅着他。他伸手屏幕，手指攥紧咖啡杯，却只敢叹气，心中那团火越来越小，像被冷水浇得漩涡点火星。
有天，他刷到一个同行创作者的文章。那家伙下笔跟拿刀似的，字字见血，直接撕开那些虚伪的遮羞布。评论区炸开锅，有人骂他狂妄得欠揍，有人却喊着“这才叫真”。里面一看，粉丝量居然是他的三倍。他突然有点明白了——那人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瞪他，写自己想写的，活得像个不怕死的愣头青。而他呢？一直在讨好，却把自己绷得不过喘气。
书里说，幸福不是别人点头给你的，而是你咬牙抢回来的。他想起小时候，巷子里有一个女孩，总穿得撞色，别人笑她像个怪胎，她却照着蹦蹦跳跳的样子，笑得比谁都开心。可再想想，他也认识一个老同学，为了不被同事冷眼，每天硬碰硬笑脸，说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话，结果过得越来越空虚，像个丢了魂的傀儡。这俩人一比，他心里咯噔一下——怕嫉妒，可能才是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的真凶。
他放下书，咖啡早就凉了，苦得他皱眉。他开始回想那些被否定的瞬间。有次写了篇很私人的东西，讲他和大父亲打了后的和解，结果编辑说“太负能量”，直接刷掉；还有次拍了个短片，用了首冷门的独立乐团曲子，观众留言“听不懂，换个热门的吧”。他当时都低头改了，可现在回想了，真是气得牙痒痒。如果他硬气点呢？也许不会爆红，但至少，他能认出镜里那个自己，而不是个满脸陪笑的陌生人。
雨停了，他看着窗外被洗得发亮的街，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画面——有个朋友，聚会上总大声争吵自己的政治观点，气氛尴尬得要命，私下有人骂他“装得要死”。可那家伙从没改过，照样活得痛快，还真攒了一批跟他一个调调的兄弟。他当时还笑人家轴，现在羡慕得不行。又被讨厌怎么样？至少人家没活成别人的影子。
他掏出手机，敲下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写的东西让一半人骂我混蛋，我大概会笑着说，谢谢，这就是我想要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他一边嘴笑了，觉得这话有点二，但痛快。他突然觉得，那些讨厌他的声音，也不像那么刺耳了，就像远处的狗在吠，听得见就算了。
咖啡厅的音乐换成轻快的爵士，他起身推开门，晃了眼，暖得恰到好处。他心里默念：被讨厌的日子，也许才刚刚开始。可这一次，他不想再躲了。这世界知道单不平凡，他不，但他知道，自己得先活得像个样子。至少，对这一刻心里那点燃堂堂的火苗。